白天,海邊的風勢異常的強勁,無人的海灘看起來格外的寂寞,在海面上灰濛濛的一片。沿著濱海公路過來,來往的車輛相當稀少,大都只是經過,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。在我們到達的時候,遠遠地看見有另一輛紅色的房車不知道多久以前就已經停在那了,但是附近都沒有看到人影。從車身的烤漆已經褪了色看來,大概也是一部滿老舊的車了吧。
我們把車停在路邊,下車在海灘上散步,遠遠的有一塊比較大的岩石,呈現黑色的表面,稀稀疏疏地長了一些青苔。天空很藍,沒有什麼雲,有一點霧霧的感覺,我和玲並肩走著,她穿著灰色的大衣,把雙手插在口袋裡,看著地上走著。
「砰」。從遠遠地傳來一聲像鞭炮的聲響,悶悶的,就像把鞭炮放在棉被裡然後引爆的那種聲音。隔了幾秒,同樣的聲音又再來了一次。
玲停下腳步,抬起頭來像是自言自語式地說「這個時候誰會放鞭炮啊?」「剛剛的聲音你有聽到嗎?」玲轉過頭來問我。
「嗯,有啊。」
「那是什麼聲音啊?」
「不知道耶。也許是槍聲喔。」
玲沒有回話,縮著身體靠著我,我們繼續走,過了十幾分鐘,繞過了剛剛看到的那塊巨大的岩石,到它的另一面。
有兩個人或著說是兩具屍體躺在那邊,看起來像是一對夫婦。兩人看起來年紀差不多,都是中年人,女的穿著米色的夾克,以心臟的位置為起點,流出大量的血,在夾克的左半邊暈了開來,她呈現側坐的樣子,頭靠在岩石上,像是睡著了一樣,滴在沙灘上的血,變成一整塊的黑色。
第一次親眼看到死人。
另一個男的穿著黑西裝,呈現「ㄑ」字型側倒在地上,頭上像是被打了一個洞,從頭另一測流出來的血和不明液體都混在一起,被沙灘上的沙子給吸收了。他們兩人為一個共通點就是表情都很安靜,像是睡著了。黑色的手槍落在男的胸前。
「他們…死掉了嗎?」玲背對著屍體,有點緊張得問我。
「看樣子應該是吧。」
「我們快走啦。」
「不用怕啦,又不是我們殺死他們的。」
「可是很噁……」
「你等我一下。」我跑過去那兩個應該是屍體的那裡,從男的西裝口袋裡拿出皮夾,打開一看,裡面厚厚一疊千元大鈔,少說也有個一萬多塊錢。玲很緊張的看著四周。如果我把錢拿走的話,大概這幾個月的房租就有著落了。
「你在幹麻啦,快點走了啦。」玲從背後拉扯著我的外套。
我把鈔票一張一張像摺紙錢那樣摺起來,堆疊在地上。然後拿了其中的一張,準備點火。海邊的風很亂,我用打火機點了許久,才好不容易點了起來那張鈔票。我把著了火的鈔票放在其餘鈔票當中,像是蔓延一般,火苗就像是某種病毒一樣,以火焰的形式在鈔票間傳遞著。一張著了火的鈔票,像是奔跑著要逃離火災現場似的,被風吹著,飛離了那火場。燃燒著的鈔票並沒有熊熊的火焰,反倒是像風中的殘燭。
「我們走吧。」我站了起來跟玲說。
在走回到車子之前,我們都沒有說話。
「我們不報警嗎!」玲瞪大眼睛看著我。
「我最討厭警察了。」
回到車子上,廣播正在播著小泉今日子的「我是偶像」。我很喜歡這首歌,這首歌就充滿著八零年代的那種氣味,一股令人懷念的味道,隨著歌聲飄散出來一般。八零年代,總覺得未來的一切充滿希望,總以為未來是美好的。輕快的節奏,身體就像有了意識一般自己跟著節奏打拍子。
我們在路邊找到了一個投幣式公用電話,外觀看起來已經非常老舊了,在退幣口的地方的金屬片。就是用手指推開然後伸進去拿出零錢的地方已經生鏽了,一點一點的鏽就好像長在金屬表面上的皮膚病,摸起來挺不舒服的。
玲拿起來那個藍綠色的話筒,話筒上塑膠的表面的污垢像是原本就存在的花紋一樣,融入了整台老舊的公用電話機。讓人不由得覺得公共電話本來就應該是要舊舊髒髒的,甚至懷疑它剛裝上的時候就是這樣子的。
玲左手拿著聽筒,用右手食指按下「1、1、0、」然後用手捏住鼻子,等著電話接通。
      「在海邊那邊好像有兩具屍體唷!」玲捏著鼻子用非常怪異的聲音迅速的說完,急忙把電話掛上。然後呼地鬆了一口氣。「好緊張喔。」玲跟我說,「感覺心臟都快跳出來了。」玲把手放在胸口的地方,好像真的怕心臟會跳出來似的按著心臟的位置。玲笑笑地看著我,她的表情好像是在遊樂園裡,剛坐完某個驚險刺激的遊樂設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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